戚府實在太大了，戚書雅邊走邊問，邊問邊找，耗了好一些功夫，終於找到了養德苑</p>

她正要走進去，就看見喬無惑走了出來，很顯然的他是真的受傷了，因為他是歪著半邊身子走路的</p>

想到他昨天奮不顧身的保護她，她卻對他那麽不客氣，心裏還真有點慚愧起來</p>

“咦？”喬無惑看見她，微微一頓</p>

她一臉尷尬，慢慢地走向他，想要朝他笑一笑，臉部肌肉卻不聽使喚</p>

“我……我聽說你受傷了”她擡眼看了他一眼，又迅速的低垂眼睫</p>

“孫小姐是來道謝還是來道歉的？”他挑眉一笑</p>

聽到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，戚書雅猛地擡起頭來，兩只發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</p>

“我……”可惡，她怎麽詞窮了？</p>

“我是受傷了，但死不了”喬無惑故意嘆了口氣，“有人不知感激，才教人受傷”</p>

“欸？”他這是在拐著彎調侃她嗎？討厭，她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</p>

他睇著她，“好好的說聲謝，很難？”</p>

“我……”她窘迫地看著他，“我只是……”</p>

“算了，不勉強”他唇角一勾，“我出手相救也不是為了一聲謝”說罷，他邁出步子就要走</p>

“餵！”戚書雅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，“你去哪兒？”</p>

喬無惑深深一笑，“我還得進城做事，孫小姐”</p>

“你都受傷了，走路還歪一邊，還要進城？”她有些激動，“就不能歇息一天？”</p>

“孫小姐，養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”他說，“一刻不得閑”</p>

聞言，她瞪大眼睛敢情他是個工作狂？“你這樣只會讓傷勢加重”她勸道</p>

喬無惑一臉興味的睇著她一會兒，才問道：“你擔心我？”</p>

“你是因為我而受傷，於情於理，我都得關心你一下”</p>

“那好”他唇角一勾，“如果你真不放心我進城，不如你跟來吧”</p>

她一怔，“這……”</p>

“不管你想不想、要不要戚家的財產，你終究是戚家的子孫，何不去瞧瞧戚家都做些什麽生意，有些什麽店鋪？”</p>

他這麽一說，戚書雅想起周品潔提到戚家有自己的布莊這件事，跟著喬無惑進城，她可以順便去買胚布，也可以考察一下市場，而且她還得購置一些染織用的器材呢！</p>

思忖一番後，她應道：“也好”但隨即又提醒道：“但話先說在前頭，別敲鑼打鼓的說我是戚家孫小姐”</p>

“為什麽？”</p>

“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掙錢，而不是憑戚家孫小姐的身分獲得特殊待遇”</p>

養無惑若有所思的盯著她，微挑起眉，“得，走吧！”</p>

坐上馬車，戚書雅隨著喬無惑進到開陽城</p>

開陽城是南北兩路所有貨品的交流及集散地，城裏各色商號及鋪子應有盡有除了本地人，在城中活動的有不少是外地商隊及買辦，不只大街，就連那小巷裏的交層也十分熱絡</p>

苞著喬無惑一家一家的巡視著，戚書雅忍不住昨舌</p>

藥行、布莊、典當行、鹽棧、酒樓、客棧、棉花行、鐵器行、木貨行、土痄雜品行、珠寶店、錢莊票號、茶莊、糧行……戚家在城裏的商號店鋪加總起來打近十家，而且這還只是在開陽城</p>

聽喬無惑說，戚家在各地都有莊子跟商號，平日裏有管事、掌櫃們打理著，他不定時會前去查核巡視，不只如此，戚家在各地還有田地放租，大大小小的良田有百餘筆，而這些，近九成都由喬無惑管理經營</p>

她得說，若是在二十一世紀，喬無惑根本是小說中完美無缺的多金單身漢</p>

“原來戚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錢”她忍不住驚嘆道</p>

“還想自力更生，跟戚家切割嗎？”他睇著她</p>

“談不上什麽切割，但我還是想靠自己”她的態度十分堅定</p>

他笑視著她，眼底有一抹讚許“出了你這個子孫，戚家之福”</p>

戚書雅有些怔楞地望著他，“你這是在……誇讚我嗎？”</p>

“是”喬無惑不假思索地回道</p>

她不自覺感到歡喜、雀躍，她沒想到他的讚美，竟對她如此重要</p>

“戚家經商之道，貴在誠實無欺，自律自戒”他續道：“以智取財，亦以商事國，老太爺建文廟、辦學、放糧賑災、捐銀打井、引水修渠，心懷仁善”</p>

戚書雅一邊聽一邊點頭，原來戚家老太爺做了這麽多好事</p>

“你應以身為戚家子孫為榮”他說</p>

她穿越重生不到兩個月，還在適應新的生話、新的身分，但是得知戚家做了那麽多善事，她確實是挺敬佩的，莫名還有一點點與有榮焉之感</p>

這時，他們來到永泰興土布行，一進店裏，夥計跟掌櫃便招呼著，喬爺喬爺的喊聲此起彼落</p>

大夥兒沒見過戚書雅，不知道她的身分，但見喬無惑將她帶在身邊，每個人都好奇的看著她</p>

“小張，”喬無惑喚來一名夥計，“給這位姑娘拿幾正胚布來，等級高一點”</p>

“明白，我立刻去取”小張答應一聲，轉身便走開</p>

戚書雅驚訝地望著喬無惑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，他怎麽知道她要胚布，她可沒跟他提過啊！</p>

“你不是要染布嗎？”他好笑的看著她驚楞的表情，“戚家的胚布算是上品，你先帶幾疋回去玩玩”</p>

“我現在沒錢”她說</p>

“我送你，算是見面禮”他才說完，小張已抱著幾疋胚布走了過來，他讓一旁的小廝接下，又問向戚書雅，“你還需要什麽？”</p>

戚書雅想了一下，回道：“需要錢，可以先問你借嗎？”</p>

他一笑，“可以，借多少？”</p>

“不知道要多少”她老實地道，“我還得買煮布的鍋子、絲線、剪子什麽的，我不知道要花多少錢”</p>

“這簡單”他轉過身，示意她跟上，兩人又上了馬車</p>

他們去了鐵器行買了幾只鍋子跟剪子，又去繡莊買一些絲線共花了約五兩銀子</p>

看著馬車裏那成堆的物品，戚書雅滿心歡喜，也忍不住要讚嘆他，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討厭鬼，其實心細又體貼</p>

“都夠了嗎？”他問</p>

“暫時是夠了”她看著他，眼底滿是戚謝，“你放心，等我掙了錢，會把銀子還給你的”</p>

不過是五兩銀子，她居然如此認真？在發現戚家有這麽多物業家產後，她還是不生一點心思嗎？他深深覺得……她實在太有意思了</p>

“不急，你也跑不了”他說</p>

一切就序，戚書雅便開始了她的事業</p>

她每天埋頭染布，並將各種技法應用其中，染出花色及顏色都相當特別的布這一天，周品潔跑來串門子，見她院裏曬著十幾塊布，隨風飛揚，那花色更是令她驚艷不已</p>

戚書雅見她來了，問道：“妹妹，城裏除了戚家布莊之外，還有別家布莊嗎？”</p>

“有呀”周品潔一臉疑惑，“表姊想做什麽？”</p>

“當然是拿我染的布去推銷兜售”她說</p>

“放到咱們自家的布莊賣不就得了？”</p>

“不成，要是賣到自家布莊，難保他們不是因為知道是我染的而收購，這麽一來，我就無法得知成功將布賣掉是不是因為我的真本事了”</p>

周品潔聽著也覺得有理，便道：“城裏有家錦繡織布莊，也挺知名的”</p>

“是嗎？”她眼睛一亮，“那你可以帶我去嗎？”</p>

“行，但我得先跟我娘找個外出的理由”周品潔說</p>

一旁的小通獻計，“小姐，就說去月老廟求姻緣，如何？”</p>

周品潔先是一楞，然後驚喜地誇讚道：“小通，你真機靈，就這麽說”</p>

於是，周品潔回頭依計跟娘親說是要到月老廟求姻緣，便偷偷跟著戚書雅前往城裏，兩人乘著馬車，在離大街不遠處停下，步行前往錦繡織</p>

“妹妹，城裏認識你的人多嗎？”戚書雅問</p>

“不多”周品潔回道，“不過總也有相識或是幾面之緣的”</p>

“那錦繡織你熟嗎？”</p>

“不算熟，只陪娘去過兩回，不過也是三年前的事了”她疑惑地問道：“怎麽了嗎？”</p>

“咱們先說定一件事”戚書雅正經八百地道，“待會兒去了錦繡織，你千萬別說我是戚家孫小姐，就說我是來依親的遠房親戚”</p>

“為什麽？”周品潔有些不解</p>

她一笑，“我不希望人家是看在戚家的面子上買我染的布”</p>

周品潔微頓，然後明白地一笑“表姊，你真是個奇怪的人”</p>

“總之你記得就是了”戚書雅又轉頭叮囑春玉跟小通，“你們兩個也千萬別喊我孫小姐，知道嗎？”</p>

春玉跟小通一臉謹慎地點點頭</p>

就這樣，她們來到了錦繡織，一進店裏，掌櫃便上前招呼，而且一眼便認出了周品潔</p>

“這位小姐可是戚家的表小姐？”</p>

周品潔先是一怔，然後羞赧地點頭，“掌櫃的真是好眼力，我上回來是三年前的事了……”</p>

掌櫃一笑，“周姑娘樣貌出眾，過目難忘啊”</p>

“掌櫃的過誇了”周品潔笑道：“今兒來到貴店，是為了跟錦繡織做點小買賣，不知誰能做主？”</p>

掌櫃一怔，“買賣？”</p>

“正是”周品潔結道，“這位姊姊是前來依親的遠房親戚，她染了一些布，想問問貴店收是不收”</p>

掌櫃疑惑的看著一旁的戚書雅，“戚家在城裏有兩家布莊，怎麽……”</p>

“我這位姊姊有點脾氣，她不想靠人情做買賣”周品潔笑視著他</p>

“原來是這樣”掌櫃思忖了一下，“那我請少東家出來瞧瞧”</p>

“有勞了”</p>

掌櫃轉身離開，進了店後</p>

“少東家是誰？”戚書雅悄聲問道：“你認識嗎？”</p>

周品潔搖頭，“聽過，但沒見過”</p>

才說了幾句話，一名玉樹臨風的翩翩男子走了出來，掌櫃也跟在後頭</p>

周品潔有點犯傻地望著他，直到他走到她們面前“在下錦繡織的少東家單一行，不知哪位是戚家表小姐？”</p>

“我、我是”周品潔羞怯地應了一聲</p>

單一行看著她，溫文一笑，“不知周姑娘大駕光臨，有失遠迎，失敬”</p>

“少東家千萬別這麽說……”周品潔低著頭，神情顯得嬌羞</p>

“聽掌櫃說周姑娘要跟錦繡織做買賣？”單一行又問</p>

“是的，是我……”</p>

見周品潔看見單一行就整個神魂顛倒，手足無措又不知所雲，戚書雅忍不住開口了，“是我”</p>

單一行疑惑地看著她，“姑娘是……”</p>

“我是戚家的遠房親戚，前來依親的，專長是染織布品，我自個兒染了幾塊布，想看看少東家是否有興趣”說著，她颯爽利落地將手中的幾塊布遞上</p>

單一行接過布，往旁邊的櫃面上一攤</p>

當他看見那些或藍或紅或貢，上面有著猶如花朵綜放，或是煙花般圖案的布時，不禁瞪大了眼睛</p>

“在下從沒見過這樣的花色”他驚黯不已，“都是姑娘自己染的？”</p>

“正是”戚書雅點頭，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，“少東家可有興趣買下這些布？”</p>

“姑娘有多少這樣的布？”他問</p>

“你要，我就染”她說</p>

單一行想了想，說道：“那好，在下先以十兩銀子收購姑娘的這些布，姑娘七日後再來，若賣得好，在下便再訂貨，如何？”</p>

“一言為定”戚書雅爽快的答應</p>

回程的馬車上，周品潔三句不離單一行</p>

“表姊，你看那位單少東家是不是個好人呢？”</p>

“嗯，看來不錯，而且他懂得欣賞我的作品呢！”第一次做買賣便如此成功，戚書雅開心極了</p>

“我從沒見過他，這是第一次……”周品潔的眼底藏不住喜意，“聽說他之前都在京城學商，是這兩年才回到開陽的”</p>

“是嗎？”戚書雅睇著她，發現她提起單一行時含羞帶怯的，眼底燃著小小的火苗</p>

不用說，十六歲的她已對單一行動了心，看來，今天雖然沒真的去拜月老求姻緣，緣分還是自己找上門了</p>

“妹妹，”她用肩膀蹭了周品潔一下，朝她擠眉弄眼，“放心吧，下次再找你一起去”</p>

周品潔嬌羞地瞥了她一記，點了點頭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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